随着弗里兹Frieze首尔的开幕，韩国作为全球当代艺术新重镇再一次成为关注的焦点。哪些国际画廊入驻？哪些新晋藏家出现？哪些年轻的新锐艺术家被发现？都是人们关注的问题。而这些又离不开韩国本土艺术环境的长期培育。
据悉，过去十几年，韩国博物馆和美术馆的数量增加了3倍。根据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发布的信息，疫情前后，韩国新建了140家博物馆和40家美术馆，设施新增率达16%，博物馆、美术馆的利用率从2018年的16.5%增加到近期的30%。笔者通过观察发现韩国美术馆的发展离不开以下几个因素的影响：双年展、艺术市场、艺术收藏以及持续更新中的策展理念。
弗里兹Frieze首尔现场，2024 ©夏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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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当代艺术和双年展的作用
几年前策展人顾振淸曾经总结过，“韩国当代艺术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就是跟随性发展。也就是说韩国当代艺术一直是跟随西方现代艺术的文化逻辑和审美惯性，游走、徘徊于在西方当代艺术语境的边缘地带。韩国艺术家与日本、印度、等地的艺术家，引领了亚洲艺术进入现代性的历史发展阶段。韩国艺术与其他亚洲国家的区别在于欧美化程度高，较为认同欧美文化中心主义的体制、规则和价值观。”但是最近几年，随着韩流的国际化，韩国对本土文化的挖掘日益增多，并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效果。作为移植欧洲双年展体制最为成功的韩国光州双年展则是亚洲最重要的双年展之一。在全球双年展影响力疲软、减弱的今天，光州双年展在疫情后有着重振旗鼓的决心，光州作为一座具有特殊历史背景的城市，已经和双年展融为一体，在主场馆以外，全世界的各个国家馆散落在光州市的不同角落，光州美术馆也紧邻主场馆，并同期开幕重要展览，这也是韩国对双年展体制完整继承的一个方面。并且在今天，韩国的民族性日渐和当代艺术融合，通过双年展也可以窥探出韩国成为亚洲艺术中心的野心和潜力。
光州双年展现场，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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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艺术市场活跃营造蓬勃的氛围
韩国艺术市场的快速发展也是艺术收藏稳定和持续更新的结果。根据近两年公开数据显示，韩国收藏家在全球范围内的购买力按价值计算增长了293%，藏家人数增长了96%；在香港拍卖会上，韩国藏家的购买力于价值上增长了411%，于人数上增长了73%。深耕韩国市场的佳士得，早在1995年便设立了首尔办事处，并在2004年成为了全球第一家在亚洲拍场中呈现韩国艺术品的国际拍卖行，更是一度促成了金焕基的《05-IV-71#200（宇宙）》（1971年）在2019年的香港秋拍中以1.02亿港元的天价成交，造就了有史以来拍卖市场中最昂贵的韩国艺术品。
金焕基《05-IV-71 #200（宇宙）》,1971
与世界上大多数迅速崛起的艺术市场中心一样，优惠的税收政策是韩国市场呈指数级增长的重要因素——国家不对艺术品征收进口税、增值税或转让税，也不对任何价格低于6000万韩元（约合5.1万美元，即35万元人民币）的物品征收销售税。宽松的政策反映出政府对于发展文化艺术的决心，而除此之外，便捷的交通与开放的人文环境，均为艺术品的交易提供了极为有利的境况。可以说，韩国艺术市场的兴起与韩国政府对艺术的支持政策分不开。
佩斯（Pace）首尔
在过去五年左右的时间里，韩国的艺术市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激增态势：藏家的数量持续增长，当地成熟艺术画廊的销售额也不断走高。佩斯（Pace）、Various Small Fires 和贝浩登（Perrotin）等在首尔设有前哨站的第一代国际画廊也从中受益，并无意中将更多的业内同行带到了韩国。很多画廊在首尔设立了新的空间，Thaddaeus Ropac、Esther Schipper、格莱斯顿及国王画廊等等则直接将首尔作为亚洲空间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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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喷式美术馆建设背后是大藏家的身影
韩国这个于1948年独立的年轻国家，当下虽经济体量远不及中国、日本乃至印度，却拥有亚洲地区最高的“人均藏家数”及最多的私人美术馆。2023年发布的《私人美术馆调研报告》显示，韩国私人美术馆数量位列全球榜三，首尔业已经成为世界上拥有最多私人美术馆的城市。这些私人美术馆多半由大型财团创立或支持，其中一些成立至今已逾40年，极大推动了韩国本地的艺术生态发展。
提到韩国的本土购藏力，众所周知，由政府和企业财团推动的艺术赞助与收藏在韩国拥有悠久的历史与深远的影响。近年来最大的新闻之一莫过于已故三星集团会长李健熙的遗嘱公布——李健熙生前收藏的2.3万件艺术品被捐赠给国立中央博物馆和国立现代美术馆等多家机构，其中既包括莫奈、毕加索等西方现代艺术大师的作品，也包括14件韩国国宝，总估价高达2至3万亿韩元（约合117亿至175亿元人民币）。
首尔爱茉莉美术馆正在举办ELMGREEN & DRAGSET的展览《Spaces》。ELMGREEN & DRAGSET是1995年成立的北欧艺术家二人组，他们通过雕塑、装置、表演等多种媒介，为人们提供了新的视角，重新审视固化的社会和结构。©wuli准准在韩国
除了三星（Leeum）这样的著名私人美术馆，还有很多财团对美术馆建设投入巨资。包括三星美术馆（Leeum）、爱茉莉太平洋美术馆（Amorepacific Museum of Art）、乐天艺术博物馆（Lotte Museum of Art）等等在内的一系列私人美术馆，构建于庞大的企业收藏体系之上，极大推动了韩国本地的艺术生态发展。据统计，韩国本地的私人美术馆数量是公立的三倍，亦位居世界前列；而这些显赫的企业收藏映射出本土财团的雄厚实力。去年韩华文化财团支付2000万欧元（约合280亿韩元）的资金，获得蓬皮杜中心在韩国的运营权，就是这样的案例之一。首尔汝矣岛的63号楼其位置本身就是购物、消费、旅游于一体的高端时尚之地。美术馆的业态均衡化更加反映了韩国文化区域发展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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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MCA 和Leeum，首尔钟路和汉南洞的璀璨双星
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 （MMCA）1969 年在景福宫开馆，1973年迁至德寿宫石殿东翼，建成并开馆后一直立足于韩国当代艺术的历史和发展，是韩国最具代表性的文化艺术机构。MMCA 建立了一个四馆系统，系统内的四个场馆彼此有机互动，同时保留个体特性：MMCA德寿宫馆是一家专门从事广泛的韩国现代艺术研究包括书法和文学的博物馆；MMCA 首尔国立现代美术馆在首尔钟路区昭格洞（原国防安全司令部所在地），是韩国当代艺术的代名词和最新艺术作品的中心展览空间。首尔馆设施齐全，包括展览馆、项目画廊、电影院、多功能厅，通过各种活动宣传韩国的过去、现在和文化，体现未来的文化价值观；MMCA 果川馆则是一个以研究和家庭为导向的空间，设有一个儿童博物馆，致力于将艺术史的领域拓宽至建筑、工艺、印刷和设计领域；而 MMCA 清州国立现当代美术馆在忠清北道清州的旧烟草制造厂基础上改建后，则负责艺术品从收藏、研究到保护、展览的良性循环。
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 （MMCA）首尔馆
在“2024年展览计划”中MMCA通过在亚洲举办国际特展以及与海外机构联合展览等方式开始扩大韩国艺术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目的通过解决后人类主义、人工智能等当代社会问题的主题展览。值得一提的是MMCA关注的展览主题正是当今社会面临的全球性问题。
近期首尔最受瞩目的展览是MMCA首尔馆的国际特别展览“连接身体：亚洲女性艺术家”。该展展示了女性主义艺术的多层次性，从不同角度审视亚洲女性艺术，试图从“身体”的角度重新审视20世纪60年代以来亚洲女性艺术的当代意义。身体是各种意识形态和情境交叉的地方，也是差异性和多样性显现出来的地方。为了共同思考这个话题，汇集了来自亚洲11个国家的约130件女性艺术家的作品。
连接身体：亚洲女性艺术家
2024-09-03 ~ 2025-03-03
首尔地下1层5号、6号展厅
展览聚焦女性文化长期以来寻求对思想、感觉、艺术和生活进行综合理解的特征，并试图探索艺术与内在和外在存在“联系”的可能性。社会的可持续性受到质疑，迫切需要重新评估价值观。在这个时代，寻求克服主体与客体、文化与自然、男性与女性等二分法的女权主义视角让观众想象一个拥抱和连接更广泛的存在和身份的另类世界。
连接身体：亚洲女性艺术家，展览现场 2024
©wuli准准在韩国
连接身体：亚洲女性艺术家，展览现场 2024
©wuli准准在韩国
跨学科艺术展《太空电梯》则是个探索另一种现实、空间以及与之相关的感官的项目，每月一次从5月至明年2月举行。它首先询问为什么人类必须离开自给自足的地球，前往太空的新现实，以及与现有方法不同的“方”是什么？跨学科艺术2024引起观众对这个有趣的概念的关注，这个概念被称为“太空电梯”，这个概念对观众来说可能有些陌生，但却是一个在工程方面已经已经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跨学科艺术展《太空电梯》
目前，进入太空的唯一途径是通过火箭发射。这是一种不稳定的方法，需要大量的能量和大量的燃料，并有爆炸的危险。被称为比火箭发射更高效的方法的太空电梯是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于1895年提出的概念，是将太空电梯连接到不受重力影响的地球静止轨道的建造方法。想象一下太空电梯，这是一个巨大的结构，将地球赤道与高度为 35,785 公里的地球静止轨道连接起来，以古老的方式到达未来。自从 1912 年马塞尔·杜尚 （Marcel Duchamp）惊叹于航空螺旋桨以来，地球上可能没有比这更巨大、更具未来感和实用性的奇观了。然而，随着这些改变地球景观的工程结构规模不断扩大，它们将引起更大的地球焦虑，以及对我们是否应该进入太空的内在反感。
科幻小说家阿瑟·克拉克在《天堂之泉》中深入讨论了这个太空电梯。主角兼工程师摩根进行了一项雄心勃勃的太空电梯建造项目，却面临重重困难。过去与未来、灵性与科学的正面碰撞，因为小说中电梯只能建在三千多年前建造的伟大王庙之上的设定。我们把艺术比作对未来和宇宙的永恒渴望、现实的困难和内在的恐惧。什么是新艺术，为什么我们要做新艺术，过去的想法如何有效，艺术的认真性和难度，以及与生俱来的永远无法消失的身体性和恐惧。这场跨学科艺术通过“太空电梯”打开工程想象力的大门，并提出关于空间新现实和艺术的另一个问题。
物体有什么梦想？
2024-05-17 ~ 2024-09-18
首尔地下1层，2、3、4展厅，©黛西璇
长期以来，人类将物体视为让生活更加便利的工具，并不断地从大自然中获取原材料来设计和生产事物。由于这种现代设计思维，世界变得充满了废弃物品，人们开始将物体视为物体。近期MMCA展览《物体有什么梦想》反驳了这些常见观念，并通过当代艺术和设计实践扩展了物体的概念。展览由三个子主题组成。首先，“物体的世界”让我们通过将物体拆解为材料或物质或将其转化为其他感官来认识到物体与我们同在；其次，在“无形的关系”中，物体不是供人类使用的物体，而是人类所使用的物体。让我们确认它是一个对人们的生活有很大影响的重要演员。最后，“某个未来”是一个通过跨越现有类别、时间和空间的物体来梦想不可能的地方。20世纪末，哲学家们感受到“人类是万物的尺度”的人类中心主义的问题，将动物、植物、技术和物体统称为“非人类”，并强调共生伦理。顺应后人文主义的潮流，展览提出将物体视为与人类共同创造世界的存在，并试图通过艺术思维的转变提供一个思考“超越人类”的机会。
三星（Leeum）美术馆，首尔
安妮卡·李《还有另一种进化，但不是这个》
2024年9月5日~ 2024 年 12 月 29 日
三星Leeum 美术馆位于首尔的汉南洞，正在举办韩裔美国艺术家 Annika Yi 在亚洲的首次个展，名为“There is Another Evolution, But Lee”，展览重点展示艺术家的近期作品，包括新作，并展示与其相关的旧作。过去10年创作的约30件作品广泛展示了艺术家的整体作品世界和近期趋势。Annika Yi 一直致力于将技术、生物和感官联系起来的实验工作。这位艺术家因其作品利用细菌、气味和炸花等有机和临时材料敏感地捕捉人类的情感和感官而受到全球艺术界的关注。此外，以蚂蚁或土壤中的微生物等生物为助手创作的作品，也涉及生与死、永恒与腐烂等存在主义主题，最近还探索了机器、真菌和生物等非人类智能。
同时，Leeum 还在大厅展出了“Pauline Boudri/Renate Lorenz：肖像”，这是为Leeum媒体墙委托创作的作品。其中编舞家、艺术家和音乐家在内的八位表演者相继出现在 Pauline Boudry/Renate Lorenz 的《肖像》中。每个人物都坐在巨大的黑色人造皮革窗帘前的质朴椅子上，表演一幅动人的肖像。该视频尝试镜头前看到的不同风格。并提出问题：这个人表现出的情感是表演还是真诚的？这是人的自然姿势还是表演者的动作？每幅肖像既迷人又脆弱，无声地传达着多层意义，寻求一种根本的差异，仓促的定义和解释。
Pauline Boudri/Renate Lorenz：肖像
2024年7月18日 ~ 2024 年 11 月 24 日
美术馆将大厅暂时转变为一个空间，并开辟了一个多层次的区域，观众可以在这里简单地存在、欣赏作品或表演自己。Pauline Boudri / Renate Lorenz（成立于2007年，活跃于柏林）主要呈现以舞蹈和表演为基础的视频装置作品。他们的作品探索非线性时间性和多层次的表演性，挑战规范的叙事以及历史和艺术实践。此外，通过与来自不同背景的表演者的长期合作，就表演条件、围绕视觉的暴力历史、身体的病态化、友情、迷恋和抵抗进行了密切的对话。
通过展览可以发现近几年韩国当代艺术持续关注全球性的话题，尤其是女性主义和对科技进行反思的展览理念层出不穷，并已经有了非常系统的呈现。韩国对女性问题的关注和研究来自各个方面，在当代艺术的展览中都有所体现，并有着国际化的视野。而人工智能的研究与拓展也与韩国高科技的发展模式有着很强的联系，通过首尔美术馆频繁的新媒体展览都可以窥视出这些全球问题对艺术以及人类产生的影响。在疫情之后，国际形势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而通过韩国的美术馆策展理念和形式可以看到这种引领亚洲当代文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