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平个展布展
2023年4月8日,“谭平 纸上·作品展”于灿艺术中心开幕。此次展览集合了谭平自上世纪70年代到近三年间的25件纸上作品。呈现艺术家通过“纸”这一媒介,持续探索从具象到意象再到抽象的图式语言衍变,以及将精神意志与绘画形式逐渐交互融合的心理历程。
此次展览是谭平与灿艺术合作的首次个展。可以说,展览的促成与“疫情”不无关系。
谈到这次展览的缘起,李剑光说:“三年疫情使人们大多活在一种阴郁和沮丧的状态下,社会生活更是举步维艰。艺术圈的各种展览和活动也时不时地被叫停,无聊成了大家生活的常态,闷得够呛!在确信安全的前提下,我时常还是会捂上两层口罩出去走走看看,于是就有了那次偶然的、对老朋友艺术家谭平工作室的造访。谭老师工作室很远,平时大家又都很忙,若不是疫情带来的无聊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谭老师这批精彩的纸上作品。所以,灿艺术和谭平老师的这场合作应该说跟疫情不无关系。”
“谭平 纸上·作品展”,灿艺术中心
展览展出的纸上作品,多数是谭平在疫情三年所创作。对他而言,纸上绘画通常是一种新绘画形式的开启,“我经年累月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开始布面绘画之前,都会换一种轻松的材料做一些尝试,比如纸上的素描,色彩,拼贴,版画等。”
“谭平 纸上·作品展”,灿艺术中心
谭平画素描、色彩都是从纸上开始的,所以,他也因此格外珍惜每个阶段的纸上作品。
谭平的纸上作品创作时间可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相对昂贵的油画材料,水粉材料不仅色彩鲜亮,覆盖性也强。在那个时期,谭平创作了一些具有写实风格的纸上风景水粉作品。
谭平 《无题》 纸上水彩,25 × 39 cm,1972
在进入中央美院版画系之后,谭平在色彩课中一直采用水性材料进行课堂写生与创作。不仅是风景和静物,他也通过对水粉颜料的反复研究和实践,来达到形与色的完好融合,并结合印象派分解色彩的方法,进行人物肖像的创作。
谭平 《无题》 纸上水粉,23.5 × 35.5 cm,1978
课堂作业之外,谭平在课下也在做些不同绘画风格的尝试。“有大色块半抽象的风景,也有表现主义风格的人物肖像,还有装饰性很强的无主题绘画,这类纸上的绘画实验对我之后绘画发展方向的确立起到很大的作用。”谭平在回忆这段经历时的描述,强调了这时期的纸上作品在他几十年的作品序列,和艺术观的形成过程中所具有的重要作用。
谭平 《无题》 纸上水粉,26 × 38 cm,1981
在大学毕业创作中,除了“矿工”系列铜版画,谭平还创作了“组画”和“童年的回忆”两组色彩系列作品,均是在白色卡纸上进行的“色彩实验”。
“组画”中,甘肃藏区塔尔寺的红色与艺术家家乡寺庙的红墙,凸显出了与传统纸上作品所不同的具有层次感的结构关系和色彩效果。
谭平 《寺庙》 纸本丙烯,50 × 55 cm,1984
“童年的回忆”则通过画面的黑白关系,营造跳脱出时间的束缚,记忆被回味与被凝视的气氛。这两组创作中斑驳感,是在色彩的叠加间,笔触蹭擦所致。到这时候,艺术家所有的经验都经由大胆的创造而一一被移用到更多题材的创作中来。
同时,情绪从画面中升腾而起,斑驳的墙壁、逼仄的小巷、孤独的僧人、黑色的屋顶与留白的天空……在绘画技巧之外,塑造感知、意境和精神的构想。
谭平 《炊烟》 纸上丙烯,52 × 52 cm,1984
初到德国的两年,在孤独与迷茫的情绪下,谭平的创作包含了一些小尺幅的纸上绘画,题材多为冰冷而肃穆的城铁与街景。这些作品色彩沉重浓厚,对应着艺术家的心理情境。但随着对新环境的适应和对现代艺术的更深刻的认知,具象的因素开始从画面中进一步撤退,逐渐走向更为纯粹的几何抽象。也从这一阶段开始,谭平将绘画语言进一步提纯,深入到艺术与哲学的对话课题中。
谭平 《柏林街道》 纸上丙烯,40 × 60 cm,1989
谭平 《灵魂》 纸上丙烯,40 × 60 cm,1990
在讲述纸上作品的演变历程时,谭平特意强调“拼贴”在这一材料作品中的意义。在他看来,拼贴是一种创作方法,“五年前,我在版画工作室制作木版画,在将印制过程中为防止油墨污迹用以遮挡的隔离纸保留下来,用作拼贴材料,尝试创作创作出一组版画加绘画的拼贴作品。”
除了对绘画语言的理性提炼与研究,拼贴过程中的“偶然性”,也在搭建画面与艺术家之间的感性缘分。“实施拼贴的过程中会生发太多的偶然性,每一 次实施拼合都是与我当下的状态,手边的材料有着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巧合。我发现‘碰巧’一词可以极为精准地描述我的创作过程。画面中的手绘线条,将碎片状的拼贴材料有机地联系起来。创作这些作品时我要时刻保持敏锐状态,去捕获‘碰巧’的缘分。”
谭平 《无题》 纸本拼贴,28 × 75 cm,1998
疫情三年,谭平将大部分的时间投入在工作室里创作。这次展览展出的纸上作品也多为这一阶段所画。谭平说:“时间多了,画画的材料也采用的更丰富。我开始在纸上画一些彩色的绘画,这些绘画与尺度比较大的布上绘画不同,我希望通过强烈的色彩和线条与疫情带给我们压抑与窒息的情绪形成对抗。这些作品并非有特殊的想法,更多的是个人情绪的自然呈现。”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53 × 75 cm,2021
2022年,谭平用三个展览呈现了三年来的创作与思考。从“告别2022”到源于2022年疫情期间的隔离经历所做的个人项目“内循环”,通过作品画面上,或凝重压抑、或强烈对比的色彩,恣意流淌的颜料和如乱笔般四处流走的线条,谭平阐述了如何用艺术来表达现实之于个体生命的痛感与撕裂。
相比而言,这三年间的纸上作品则呈现出了另一种美学体验。这些作品,如同谭平每个时期的纸上作品一样,我们同样能够从中看到艺术家在建构新的语言方法,与酝酿新的起点方面的尝试,如艺术家自己所说:“开放实验必然会收获鲜活的体悟与灵感。”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53 × 75 cm,2021
通过对色彩、块面和线条的组合研究,谭平的作品透露出对纯粹绘画语言的兴趣,但同时也在强调个人对当下社会环境,以及身处于其中的人们的心灵境遇的主观表现,这也是谭平在疫情期间所思所感,并萌发出了具有现实意义的新的转变。
颜料随着“纸”的纤维或快速、或缓慢地渗透与展开,这种材料柔软、细腻,但同时也更加敏感、脆弱,相比油画创作,更需拿捏分寸。这些纸上作品中的色彩与线条,跟随情绪的起伏,在受控与自由的对抗之间,达成默契,不断将向外观看的视角引入与内在情绪的连接。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53 × 75 cm,2022
与颜料的不断覆盖而形成的时间与空间的浓厚宇宙不同,这些纸上拼贴和绘画作品显得更为轻松和活跃,更像是富有节奏的象征性诗意符号。其中,穿行于作品上的线条,因打破色块的沉闷而拥有着鲜活的生命力。这些线条似乎与谭平的纸板拼贴作品一脉相承。疫情期间,快递产生的大量的包装箱成为了谭平的创作材料。他把纸箱拆开,分成不同大小的类别,再涂上需要的颜色进行拼贴。同时,谭平通常会将底板涂成鲜艳的色彩,又在其上遮盖黑色的纸板,留出窄窄的彩色缝隙。而这些缝隙,与跃动在绘画作品上的线条一样,都像是“在黑暗中被挤压出来的一道光亮、一点希望。”
谭平 《无题》 纸板拼贴,79× 72 cm,2020
2021年的纸上作品以大的色块为主,兼顾线条在画面上的结构分割。这些方寸之间的作品通常被色彩填满,虽然不具有油画作品中颜料层层覆盖所形成的厚度,但展开的色块,似乎是将时间从纵深中解放,放在同一个维度中平铺开来。这种方法当然与纸这种材料有关,但也正因此形成了新的时空视角。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53 × 75 cm,2021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53 × 75 cm,2021
在疫情三年期间创作的一些作品中,谭平似乎更加“惜笔如金”。如2022年的一些长卷作品。在色块的挤压和堆叠的同时,出现了的“空白”。这些“空白”对应的似乎是抽象的虚实关系。空白的“虚”与色块的“实”在画面中是可以辩证转换的——“虚”并不是没有,而是与“实”的互动。在时间与空间的哲学关系中,也正如在最为困顿的环境中努力经营出的一份期许和希望。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49 × 143 cm,2022
对于谭平来说,用长卷,从左至右依次画开,随笔触与色彩的一路延展,它的绘画顺序和作品的卷收形式,与时间和空间的长度均有关。它们是延续的、展开的、流动的、无限的,但所有的因素都可能主宰画面的最终呈现,也因此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52 × 96 cm,2022
对于观众来说,观看这些长卷作品,视觉习惯性地要找到一个起点,并向终点流动。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可以前进,也可以被一刹那的震动所固定。每个当下的视觉落点似乎都是永恒,但又必然会消逝在从起点到终点的图像记忆规则中。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49 × 143 cm,2022
2023年,谭平的纸上作品依然在持续,也呈现了与前两年所不同的面貌——通过尺幅的放大,加入了更多的色彩;色块与色块、与线条的互动关系也更加丰富,从而让画面更具力量感。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102 × 153 cm,2023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102 × 153 cm,2023
有意思的是,谭平每年的纸上作品都会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尺寸,如2021年,多是53×75cm;2022年多是53×75cm、49×143cm和77×144cm;2023年多是102×153cm。固定的尺寸和没有一张相似的画面,不变与变的关系,对应的也许是被限制的时空中无限自由的精神,和面对生活每一天的不同感受。如谭平所说:“人的情绪每一天都不一样,那么你对色彩的选择以及线条的处理都会有它的独特性,这些作品也像一个日记一样,能够记录特殊时期的特殊经历。”
谭平 《无题》 纸本丙烯,102 × 153 cm,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