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朝向东方的沙海奇遇世界交融

离去的“马可•波罗们”在中国留下的印记和中国文化对此的反响,从而使观者看到西方与东方之间密切的跨文化交流,以及由此开启的世界交融的新。

圣母与观音

《罗马人民的保护者圣母玛利亚像》(摹本)局部,意大利罗马圣安德烈教堂藏

第一组以“圣母与观音”为主题。圣母玛利亚怀抱幼小的耶稣,是教艺术中最动人的形象之一,《亚历山大的圣凯瑟琳的神秘婚姻》为手抄本中的一页,长35厘米、宽26.5厘米,尺幅不大。同时期,还出现过不少象牙质的小型圣雕像。这类物件可携带,便于徒外出途中礼拜之用。所以,母与子的这种组合图式便有了对外传播的路径。

《唐寅款送子观音像》局部,原件藏于美国菲尔德自然历史博物馆

同时,怀抱幼童的送子观音,则是中国民间信仰中一个重要的形象表征;中国文化中历来就有“重生”、“贵生”的思想,由此在民间形成了庞杂的生育神信仰,“送子观音”便是佛教与中国民间信仰杂糅的结果;但观音怀抱婴儿的图像,直到明朝才开始出现。不仅如此,中国古代社会中还存在一类母与子形象,就是佛教中的“鬼子母”形象。鬼子母传说来自印度,可能于汉代已传入中国;其形象至迟于五世纪后半已经出现;到八世纪,鬼子母形象已完全中国化。三类不同内涵的母与子组合在形象姿态上的相似,迫使我们去思索其关系。

本组最后两件展品——《罗马人民的保护者圣母玛利亚像(摹本)》和《唐寅款送子观音像》则完全出自同一母本。二画在构图、人物姿态上具有极大的相似性,但人物的面相、服饰和物件等特征则一西一中,应和不同文化下的创作背景。“罗马人民保护者圣母”类型,是教艺术中描绘圣的常见形式之一,其传播至中国可能与来中国传教的西方传教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姜绍书在《无声诗史》卷七《西域画》中就有这样的评述:“利玛窦(意大利耶稣会传教士)携来西域天主像,乃女人抱一婴儿,眉目衣纹,如明镜涵影,踽踽欲动。其端严娟秀,中国画工,无由措手。”这类西方画作显然对中国画坛产生了影响。

十字莲花

第二组为“十字莲花”,主要以出土自中国的墓碑、法杖、铜镜等宗教遗物为线索,讲述了元明之际西方商人和传教士从遥远的地球另一边来到中国,在贸易和宣教的同时传播西方文化,甚至在逝世后将自己的身躯也埋在这异国他乡,并在中国的艺术土壤中留下了十字架、莲花、天使、圣人等文化符号,成为重要的装饰元素和装饰母题。

莲花十字是中国景教的艺术符号;景教是教的东方教派,唐代传入内地,元代得到空前发展。莲花本身具有浓郁的佛教象征意味,它成为中国本土景教的形式元素,反映了外来文化的中国化过程。须弥座祭坛式墓垛石碑额中央为莲花十字图案,而其两侧飘扬的天使则令人联想到佛教中的飞天形象。

《十字形铜杖头》,内蒙古博物院藏

十字形铜杖头中,四臂等长、内细外粗,为景教十字架。十字交叉中心的圆饼内刻有一条“S”形阴线,使得中心圆形成一个类似于道教中的阴阳鱼太极图。关于阴阳鱼太极图的出现时间,学界尚存争议。一些学者认为现存文献中最早一张“阴阳鱼”太极图出自南宋张行成的《翼玄》,而也有人将其推至元末。但最起码,此铜杖中出现了类似于阴阳鱼太极图的形式,确是事实。

扬州出土的两块拉丁文墓碑是意大利商人的两个孩子的墓碑,碑文以古哥特体拉丁文书写,碑文上刻画教圣徒故事。但圣人所坐的是中式家具,墓碑边饰也是运用中国传统的唐草纹。中西方艺术元素很自然地被巧匠融于同一物中,传达了当时中西方的来往交融讯息。

《扬州拉丁文墓碑(第一号)》拓片,扬州博物馆藏

西学东渐

第三组为“西学东渐”,通过画作、文献和地图等多种展品类型,反映了随着时间的推进、中西交往的深入,遥远的两地在图像、书籍和技术等各个方面都有了互动,昭示着世界交融的一个新开始了!

《利玛窦与徐光启像》,意大利罗马中央国家图书馆藏

十六世纪末,利玛窦作为耶稣会传教士来到中国,他学习中文,在中国结交了许多好友,余生都在中国度过,并成为首位葬于北京的西方传教士。1605年到1607年,他和徐光启把《几何原本》的前六卷翻译出版,第一次把欧几里德几何学及其严密的逻辑体系和推理方法引入中国,同时确定了许多我们如今耳熟能详的几何学名词——点、直线、平面、相似等等。

《几何原本》(中文版),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不仅如此,从1584至1608年,利玛窦试制了至少12个版本的中文世界地图。利氏综合中西方多个地图资料,采用当时欧洲最先进的椭圆形等积投影法绘制。既补充了当时西方世界地图中中国部分的粗率简略,又完善了中国旧图中关于西方文艺复兴和地理大发现以来地理知识的缺失,是当时最先进的世界地图。利氏为适应中国读者的需要,将西方原图中以本初子午线为纵轴的坐标系,作170度平移,使原本处于东部边缘的中国一跃而至靠近地图中心但并非地图中心的位置,与新发现的美洲隔海相望;这也使得传统托勒密地图中欧洲与地中海世界的中心位置在此被相对化。这都奠定了中国近现代世界地图知识与观念的基础。当代世界地图,通过各种高科技仪器测定,早已对地图上的各地区获得了非常客观的知识。但其布局,依旧延续自利玛窦所绘世界地图。

尾篇

新会木美人,新会博物馆藏

沐浴中的女人,意大利乌菲齐美术馆藏

当我们循着马可•波罗的足迹往返于欧亚两端之后,最后来审视“新会木美人”、枫丹白露画派《沐浴中的女人》、《加百列和她的妹妹》作品中的“窈窕淑女”,在惊异于她们之间面容、姿态和眉眼的神似同时,笼罩在历史上的迷雾也渐渐散去,淡忘的历史再次“浮出水面”。

正如陆九渊所言:“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当人们跋山涉水,远赴异乡,见证这陌生中的熟悉与亲切时,一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感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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