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我一直没有去过北方,似乎北方很遥远,也很寒冷。我不知道“白势压山来,云冷天憔悴”这样的诗句是不是对北方景物的描述,但我相信北方一定非常神秘,非常辽阔,非常丰富…… 宝峰出生在北方,老家抚顺,可他自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后不久,便分配到甘肃,到出版社作了编辑。从北方到西部,这一呆,便是三十多年。在那“月色醉远客,山花开欲燃”的异乡,地道的北方小伙子,渐渐变成了西部汉子。 虽然他早早地离开了北方,可他的老师却始终记得这位学生。一提起宝峰,便有了说不完的话,他记得“宝峰有一双深沉的眼晴,时而冷静沉着,时而幽默开朗。”记得“宝峰的学习优秀,素描作业曾选送到别的美术院校观摩。”也是这位老师,当从刊物上不断看到署名为宝峰的精美插图时,甚至忍不住写信称赞学生“才气横溢、妙趣横生,形、神、意、笔,浑然天成。”通过这些文字,我们对宝峰的艺术多少有了些了解,但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侧面。 事实上,引起画坛广泛关注的,是宝峰八十年代中期的作品,是那些充满激烈的西部风情的中国画。起初,宝峰以画毛驴著称,他笔下的毛驴笔墨生动、形象活泼,带给人们许多情趣,大家从这些鲜活的画面中感悟到自然之美、生活之美。这些“毛驴”不仅受到业内人士的美誉,也步人了平常百姓之家。辽宁美术出版社还专门出版了由他编写的《怎样画水墨毛驴》的技法丛书,他的《牧趣图》也相继在甘肃面世。有人以为,只要有天赋、有扎实的功底,即便任意涂抹,也可成佳作。其实,要画好毛驴,也决非易事。宝峰认为:“驴子乃骨中有肉,肉中有骨,骨肉结合,方可具感染力也。画好毛驴要多观察,多研究,方可笔到神来。”我非常赞同他的创作观,也正如他所说:“艺术说到底乃综合修养之体现,各方面的非常重要。”可惜,好些艺术家却忽略这浅显易懂的道理。 九十年代初,宝峰正式被调入甘肃画院,几十年来为人作嫁衣的他,才步入了从事专业创作的艺术生涯。在这期间,宝峰以惊人的毅力和虔诚默默耕耘,先后创作出一大批以反映西部生活为题材的力作,无论是《高原情》、《丝路花雨》、《琵琶行》,还是《断医图》、《壕上观鱼》,无不使观者赞叹,引起同道好评。王盛烈先生在《李宝峰水墨画》一书的序言中写到:“宝峰的画给人一种愉快感,无论写人物——现代的,古代的,还是写动物——羊羔、牛犊、毛驴,都惟妙惟肖,富于情趣。”并称赞宝峰“是一位善于刻画人的心灵的画家。”这,决非是溢美之辞。 近来,宝峰重新对昔日的创作进行了一番梳理,并把以刻划藏族生活为主体的一大批作品进行了再加工、再提炼。如今,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册《李宝峰草原风情录》,便是这次反思的结晶。我们从这组系列作品中,既可以寻觅到《草原儿女》、《西北风》、《钟声》的一些踪影,又可以更深一层地感悟到《恬静》、《虔诚》、《祈盼》等作品所表现的精神境界。无疑,这也是宝峰艺术的一个全新起点。 对宝峰这批作品,我先前曾打算写些文字,如今看来,似乎显得多余,因为这些无声的诗和超越平面的雕塑已流露出自身的美感和心灵碰撞的震撼,再无须旁白,无须配音。我想大家在欣赏这些作品时,也许会与我有相同的感受。 此刻,我惟一想表述的,是期待宝峰有更多的新作问世,并渴望能有机会能与宝峰一道去草原采风,并用心灵去感悟自然,像云雀一样欢快地去追赶人生,追寻西部无比绚烂的彩云…… 1999年初秋于蜀乡《蕉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