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闲情四

无锡的梅园天下闻名,我去过两次,可一次是阳春三月,而另一次却又在金秋十月,始终未能领略到“香雪海”的气势。日子一久,对梅园的印象也淡忘了。能记得住的,倒是那千古绝唱:“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在我的故乡,浣花溪畔杜甫草堂的梅可算得上是巴蜀之骄了。每年正月初七,那“草堂人日我归来”的日子,赏梅的^胜似二月花潮,那人潮,那花海,那恼人的春色,真是令人心醉’ 过去,一年一度从未间断过去草堂寻春,探梅。可如今却终日瞎忙,不觉竟有三春未问梅消息,越发使人惦记起草堂的梅来。 我爱梅花,读过不少关于咏梅的篇章,也画过不少梅花,可我说不清为什么爱梅。我们民族是崇敬梅花的,古人把它比作君子,今人又拥举它为国花,梅的品德高尚,集一身正气,顶风斗雪,香满乾坤…这些评价好像也并不过分,只是我对梅的爱不是为了这些。我真对梅产生热爱,是十年前的事了_那年冬天,我参加筹备“”后的第一届梅展,住在草堂兰圃旁的一个小院,白天关在院里作画,夜里围着火炉取暖,偶尔弄到一壶包备酒,却也提不起劲来,说是筹各梅展,可心中想的却是一些与梅毫无关联的事。画的梅,也只是昔日临摹芥子园画谱留下的影子。那些日子,总下雨,天也特别冷,一夜要冻醒好几回。有一天我一太早又被冻醒,天刚亮不久,四周出奇的静,就在我的窗外,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大群绿色的相思鸟,叽叽喳喳在一片枯枝头闹出干种春意。我冲出小园,跟它们飞去,穿过小径,穿过竹林,穿过一抹晨雾,我竟已身临梅园,那一株连一株,株株缀满新蕾的梅在这晴空下显得那么气派,那么生机勃勃,那样气象 万千。相思鸟飞去了,我的心却留在这片梅林里。好长时间,我舍不得离开,我知道这片新蕾不会奇迹般地怒放,这片宁静也终将被打破,可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无语地呼吸着这林中的清气,那气是凉,没有梅的幽香,可使人觉得清爽,觉得舒畅,仿佛全身都轻了,胸中有一种升腾的暖流。一阵欣喜,我竟折下一枝新蕾偷偷藏在怀里,此时我后悔竟没有早一些来消受这高雅的清心世界。从那天起,我便真切地爱起梅来,而且再不敢轻易画梅,我怕画不出它的神韵… , 今夜,我又想起那片梅林,那无数绽满枝头的新蕾。那些梅是红的、粉的、白的,还是绿的?令人一夜回味。 梦里,我又看见了那片梅林。啊,那些新蕾全都开了,开得那幺明丽,开出那么多的色彩,续纷如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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